中国直销业--传销里的“葵花宝典”

  “一开始跟我们说，交5万块，给5万块的产品，免费赠送网店、手机和原始股，可是现在，网店卖不动，手机是花钱买的，原始股也没有兑现。”回想起加入富迪直销的这一年多经历，河北张家口的小李（化名）忍不住叹息。

  去年上半年，小李经人介绍，花5万元加入富迪，成为富迪的直销会员（也称：经销商）。可一年多时间下来，“不仅一分钱没赚，除了那5万块，又贴进去一万多。”

  小李所说的网店，是指易富宝网店，即在易富宝开设的网店。

  根据富迪公司对新金融记者的回复，富迪于2012年5月与易富宝所属公司——广州富宝信息科技有限公司（下称：富宝）达成合作：凡在富迪累计消费产品满5万元，可免费获赠一个易富宝网店，富宝免收经营网店的费用。

  去年9月，新金融记者曾佯称直销人员向一位富迪经销商了解情况。其表示，在购买5万元富迪产品、加盟富迪成为网店店主后，“你会获得两个推荐权，推荐完成，就有资格拿到百万奖金，你推荐的人也这样做，每个人都有资格。”

  当初，小李的推荐人也是这样向他介绍。但事后他已明白，“推荐权，说得好听，是推荐两个人开网店，说得不好听，就是把亲戚朋友拉进来。”

  所谓的“百万奖金”，小李认为，“根本实现不了或者说根本不存在。上面的组长发展了很多人，能赚到钱，拿回那5万块，可下面的人没戏。”

  “他们为了挣钱，会管你是谁吗？有好多人会贪图便宜，用5万块挣100万，行啊，哪怕挣6万、挣10万也行，我们当时就是抱着这个想法。结果呢？白白投钱进去。”小李苦笑道。

  目前在张家口，与小李有相同遭遇的人不在少数。小李直言，“他们这是变相传销，现在我们这的人都明白了，去他们工作室退单退钱，他们还打人，这事闹得很凶，政府和公安都有介入。”

  网络上，已有多篇关于“富迪张家口财富中心涉嫌诈骗十多个亿”的文章。其中一篇文章称，富迪方面曾承诺自今年1月起分5个月进行退款，但4月底仍不见进展，也没有相关的解释和说明，因此，部分要求退款的会员便聚集到其工作室讨说法。这也佐证了小李的观点。

  其实不只是张家口。此前，富迪在云南曲靖、江苏常州、贵州黔西以及山东烟台等地先后被指“介绍群众5万元开网店”、“以直销之名行传销之实”等。并且在曲靖，当地公安局将易富宝此举认定为传销案处理，而这恰好是在富迪对外宣布与富宝合作不久之后。

  小李也看到过这些内容，也怀疑过。“当时我们问上面的人，他们说不要相信那些，谁都会有负面消息。可如果我们当时相信了，现在也不会上当。”

  关于与富宝的关系，富迪公司仅承认“合作”一说，并称，二者在法律上有各自独立的企业法人，互不隶属，没有投资关系或其他关联关系。易富宝客服的回答如出一辙。

  但采访期间，富迪媒介部一工作人员曾表示，“是两家不同的公司，各自做各自的业务，是一个集团的。”富迪经销商也如此表示。

  有消息称，富迪与富宝的实际控制人均为陈怀德。公开资料显示，陈怀德有诸多身份，如月朗国际（下称：月朗）董事长、美国富佑集团（富迪母公司）董事局主席，还有易富宝董事局主席与易富宝创始人等。但在易富宝卷入“涉嫌传销”风波后，陈怀德和他的富迪开始对外与富宝划清界限。

  电商“概念”

  对于张家口事件，富迪公司一方面表示，“已高度关注，正与当地相关政府部门积极合作，调查事件真正的原因，努力配合妥善解决问题”；另一方面又认为，“促销政策在实施过程中，被个别市场和个别消费者曲解”，并称少数人“为了赚大钱，盲目消费和重复消费，觉得自身受损时，无理要求富迪退货退款”等。

  在多个省份被发现问题，显然不单单是“个别市场和个别消费者”。而且，即便是易富宝的供货商，也察觉出问题。

  一位与易富宝合作多年的供货商告诉新金融记者，“易富宝的成交量好小，它某种程度上是面向会员，不太正规，有些违背做电商的思想，多少有点传销的味道。”

  在富迪，易富宝又被称为C网计划。一位正在从事富迪直销的经销商表示，“C网是跳出传统直销做直销，把直销嫁接到电商平台上。”

  但也许，这只是C网表面上的含义。

  据《我的钻石人生》作者笑非介绍，“富迪实际是月朗租赁下富迪在中国的直销牌照在运作”，因为“当时月朗在市场上的名声比较差，不太可能拿到直销牌照”。

  笑非表示，当陈怀德的团队以月朗的名义运作时，叫A网；当其团队平移到富迪时，叫B网；“但毕竟富迪有直销牌照，很多事情放不开手脚，所以又搞了个易富宝，把B网平移过来，才有了C网。”笑非认为，“这是一个不断在换壳的过程。”

  在易富宝的问题被发现后，富宝名下又出现了一个与易富宝运作模式相似的裸价网。

  而这之后加入富迪的赠送内容也进行了调整。上述经销商表示，“成为富迪会员，公司会免费送你网店，包括易富宝的个人网店和企业网点、裸价网的个人网店和企业网点，还有微店。”

  在富迪公司的回复中，每当提起“赠品”易富宝网店，便会强调一句：“由顾客自主经营、自负盈亏、自担其责”，以及“易富宝网店的事情与富迪没有关系”。

  一位直销业内人士认为，“说报一个单5万块，就有什么资格，这种东西更多是在忽悠，用一种电商的概念，让人们报大单而已。它所谓的电商到底怎么样，那是你报单之后的事情，它不会管。”

  小李也有同感，“网店里的产品咱们很难卖出去，说白了就是互相卖给会员的。”新金融记者曾在去年加入一个名为“富迪易富宝”的QQ群，那些已经加入富迪的成员不停地在群里分享着自己的网店链接，邀请其他成员进店购买。

  当然，经销商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推广，吸引非富迪会员进店，毕竟，“只要别人到你的网店购物，你就会有公司奖励的佣金”，并且，“你推荐你的朋友也来开网店，他们网店销售出去产品也会增加你的业绩。”上述经销商说。

  “但问题是，同样的产品，淘宝等已经做得很好，人们为什么要到你的易富宝网店购买，况且你定的那个价钱，有些几百块的产品卖几千块，没有竞争力。”前述供货商表示。

  一位在裸价网开店的富迪经销商也表示，“网店上货的话，一般是从阿里巴巴[微博]上面代理来上货。”

  “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，不可能让你坐在家里舒舒服服挣这个钱的。”回想当初，小李感慨，“没加入前，他们天天来说好话，说能挣多少钱，现在呢，见了我们，连招呼都不打，跟没看见似的。”

  不巧的是，一年前还在向新金融记者推荐开店的前述富迪经销商，现在也不做了。“不好做，卖产品不行，推荐人也不行。”

  行业问题

  据道道国际传媒不完全统计，目前运作电商商城的直销企业，包括富迪在内，还有天美仕、三生、罗麦、绿之韵、美罗国际等超过14家，约占已拿牌直销企业的1/3。除富迪外，其中大多数商城是直接以直销企业的名义在运作，一般为直销企业的子公司。

  “这些商城不仅做直销企业自己的产品，还做市场上的其他产品，它们的会员在这里买产品时可以获得积分，这些积分通过结算纳入直销体系。”上述直销业内人士表示，只不过各商城的“忽悠”方式略有不同。

  以天美仕经销商在其朋友圈推广的照片为例，其打出的概念是，花7500元，可在其自称的“最大互联网商城创业开设网店”，还可以获得相应的养老金融卡。其运作模式与富迪大同小异。

  一位不愿具名的直销企业负责人表示，目前直销企业做的电商商城主要有两种：一是面向自己的会员，“会有消费优惠”；二是开放式，“是纯粹地参与电商行业的竞争”。

  但如果是富迪的这种——“让会员在我这里再开店”模式，“网络空间虽然无限大，但你在我的平台上开店，没什么流量，也没什么意义。”该直销企业负责人坦言。就该直销企业自身现状而言，“我们目前还是投资阶段，是不挣钱的。”

  上述直销业内人士也表示，“有的直销企业听别家讲做电商多好，就自己搞了个商城，到现在也没什么销量。”

  即便如此，“电商是发展趋势，如果现在不做，以后更加没机会，有的老板愿意去投资，哪怕前期亏个三年五年。”该直销企业负责人说。

  对经销商而言，这也成为做市场“很好的”说辞。

  一位三生经销商在介绍其有享网时称，“有享网是让你额外多赚一笔钱。”因为，“直销网络和这个电商网络已经通过系统排列好了，你下面的人在这里消费任何产品，都算你的业绩，你的团队越大，你赚的钱越多。”

  坦白来说，电商的运作与直销体系挂钩，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。如果挂钩，则违背了直销的相关管理规定；如果不挂钩，又失去了对经销商的吸引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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